去或者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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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逾一連從地上撿起數個本子, 打開全是關於魯惠渠的設計。
她問：“這些你都不要了？”
“不要了不要了！”奧古斯特毫不猶豫的說，“等我到滬城第一件事就是買票回國，要這些幹嘛？又不修工程了！”
鐘逾便道：“既然你不要了, 給我吧。”
“見鬼了, 你該不會打算以後接著修？”奧古斯特猜測問。
“當然要修啊，只是不一定是我了, 肯定有人去的。”
“倭人去修？”奧古斯特說完就想堵自己嘴。
他連忙回頭看了眼鐘逾，還好，對方不像生氣的樣子。
她說：“等倭人滾了去。”
“是嗎……”奧古斯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，但也不好說不識趣的話。
他可不覺得現在的華國能鬥得過倭人，華國完全是個農業國家。
“你要這些就拿去吧。”
鐘逾幾乎撿起了一半的本子，又撿了個奧古斯特不要的小箱子裝好。
另一邊, 奧古斯特終於只剩清清爽爽的一個行李箱。
樓下傳來同伴們的喊聲, 叫他們趕緊下樓。
繼續上路了。
又是十多天的時間過去, 中途路過金陵時他們少了三個隊友, 等到了滬城，就只有三個人了。
在滬城的租界，鐘逾吃了頓飯，告別了最後兩個同伴後, 她出了飯店攔了個黃包車, 給車夫說了個自己都已經覺得陌生的地名。
車子飛奔出去。
梅園路十七號，住這裏的都是有錢人, 這一片建築都是西式洋房，用的大理石材料, 即使過去這麽多年, 歲月卻沒有給這些房子留下多少痕跡，反而是這些洋房自帶的小花園看起來更繁茂了。
楚銘就住在這裏。
鐘逾朝著遙遠記憶中的房子走去, 透過鐵欄門，她看見一個中年阿姨在打掃庭院。
她敲了敲門：“阿姨你好，方便我打聽一下嗎？”
阿姨走過來，視線從鐘逾的頭打量到鐘逾的腳，眉頭緊皺：“你誰啊？”
她在這裏做傭人，平時見的也是家中先生太太的朋友，那些太太小姐一個賽一個的白凈體面……像鐘逾這樣膚色的女人，這片社區很難看見。
因此，阿姨一時也不敢開門，就怕把鐘逾放進去惹怒家裏的太太。
“我叫楚逾，問下楚銘還住這裏嗎？我找他。”
就算聽到是個同樣姓楚的，傭人依然謹慎說：“先生不在。”
“楚銘的夫人呢？”鐘逾接著問。
“太太在裏面，我先去問問她。”
鐘逾點頭：“問吧，就說楚逾來拜訪。”
掃地阿姨走了，幾分鐘，洋房正門跑出一個穿著華貴的女人，直直朝著大門走來。
鐘逾一下就認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……
過去這麽多年，鐘逾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楚夫人。
楚夫人的變化不大皮膚還是那樣白皙，四十t多歲的年紀但臉上看著也沒什麽皺紋，烏黑的頭發盤了個優雅好看的發髻。
“三嫂。”鐘逾喊出了久違的稱呼。
“小逾？”楚夫人望著鐘逾，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太敢相認，因為比起她自己，鐘逾變了太多。
十年實在太久了。
楚夫人記得十年前的鐘逾還是江南少女那款長相，而現在……她的皮膚是長期經過日曬的顏色，臉頰與裸露在外的脖子線條幹練，看起來有種迷之堅毅與力量感。
楚夫人眼淚一下就出來了：“小逾，你這十年受了不少苦吧？怎麽變成這樣了？”
“沒……不苦。”
“快進來！”楚夫人拉著鐘逾胳膊，往裏面走去，“你哥晚上就回來，最近他天天打探長溪那邊的消息……都說長溪大半都淪陷了。還好你今天回來了！”
“我們幾個月前就撤離了長溪。”鐘逾不是來說自己經歷的，而是來勸說的，“你們將來怎麽打算？我知道我哥的生意大部分都在滬城，但是我還是想勸他，聽我的，不要繼續待在滬城了。”
“這個你放心，你哥早就做好了打算！”楚夫人趕緊說，“我們打算離開滬城了……不，是離開華國了。”
說到這處，連鐘逾都有些意外：“去哪？”
“去南洋，船票都買好了，就在下周，這些天我一直在收拾東西，而且你哥也買了你的票，小逾，跟我們一起走吧！”
“我的票也買了？”鐘逾更意外了。
“當然！買票那天，報紙剛好寫著風原城淪陷了，但是你哥說，也許你正在撤離風原的路上呢！所以，他連你的票也買了，現在好了，你真的回來了。”
“謝謝……”鐘逾只能想到這句話，因為楚銘夫婦為她做了太多。
戰場就在滬城的旁邊，現在但凡有點錢的人，基本不願意待在滬城，若是有條件出國，那更是要走。
鐘逾並不打算一直留在滬城，但是，她也沒想過去南洋。
“可是我可能要辜負我哥的好意了，抱歉。”鐘逾如實道。
楚夫人瞪大眼睛：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我要留下來，既然發生了戰爭，也想出一份力。”
“現在外面打成那樣，你還留在這裏幹嘛？”楚夫人不讚同她的想法，為此有些焦急，“小逾，你早就不是孩子了，怎麽能任性？打仗不是兒戲！”
在楚夫人眼裏，鐘逾做的好些事情她都不理解。
例如十年前，楚夫人都不明白鐘逾在學校待的好好的，怎麽就跑去長溪了？修什麽魯惠渠？那是女子該幹的事情嗎？
三十三的女人，至今沒結過婚，反正楚夫人覺得，鐘逾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。
好在楚銘有錢，楚夫人想著，這妹子實在嫁不出去算了吧，他們家養一輩子也沒事。
可是現在，她說要留下來？
十年了，這妹子更幽默了。
“三嫂，不用勸，我有自己的考慮。”
楚夫人被氣到了：“不準留！別的事你任性就算了，這件事絕對不行！哪兒有人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？等你哥回來跟你說！他也不會讓你留在國內的！”
說完這些，楚夫人覺得還不夠，又找來幾個打手模樣的男人，命令道：“這位小姐是咱們家先生的親妹子，你們看好她！不準傷了她，更不準讓她跑了！”
鐘逾：“……”
所以，這是要把她關起來？
她倒是有槍，但槍口不該對著家人，這太激進，更何況，楚夫人也算是為她考慮。
鐘逾索性就在家裏等楚銘回來。
下午六點多，楚銘總算到家。
楚銘見到鐘逾，同樣激動。
鐘逾正想叫楚銘撤了打手。
可是很快，楚夫人就把鐘逾意圖留在國內的想法告訴了他。
楚銘變了臉色：“小逾啊，你別那麽急著下決定，出發時間是下周，所以，這周你就留在三哥家裏好好思考，你要相信，哥哥嫂嫂都是為你好啊！”
他的頭一轉，對保鏢說：“你們好好跟著我妹妹！她去哪都跟好她！”
鐘逾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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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逾一連從地上撿起數個本子, 打開全是關於魯惠渠的設計。
她問：“這些你都不要了？”
“不要了不要了！”奧古斯特毫不猶豫的說，“等我到滬城第一件事就是買票回國，要這些幹嘛？又不修工程了！”
鐘逾便道：“既然你不要了, 給我吧。”
“見鬼了, 你該不會打算以後接著修？”奧古斯特猜測問。
“當然要修啊，只是不一定是我了, 肯定有人去的。”
“倭人去修？”奧古斯特說完就想堵自己嘴。
他連忙回頭看了眼鐘逾，還好，對方不像生氣的樣子。
她說：“等倭人滾了去。”
“是嗎……”奧古斯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，但也不好說不識趣的話。
他可不覺得現在的華國能鬥得過倭人，華國完全是個農業國家。
“你要這些就拿去吧。”
鐘逾幾乎撿起了一半的本子，又撿了個奧古斯特不要的小箱子裝好。
另一邊, 奧古斯特終於只剩清清爽爽的一個行李箱。
樓下傳來同伴們的喊聲, 叫他們趕緊下樓。
繼續上路了。
又是十多天的時間過去, 中途路過金陵時他們少了三個隊友, 等到了滬城，就只有三個人了。
在滬城的租界，鐘逾吃了頓飯，告別了最後兩個同伴後, 她出了飯店攔了個黃包車, 給車夫說了個自己都已經覺得陌生的地名。
車子飛奔出去。
梅園路十七號，住這裏的都是有錢人, 這一片建築都是西式洋房，用的大理石材料, 即使過去這麽多年, 歲月卻沒有給這些房子留下多少痕跡，反而是這些洋房自帶的小花園看起來更繁茂了。
楚銘就住在這裏。
鐘逾朝著遙遠記憶中的房子走去, 透過鐵欄門，她看見一個中年阿姨在打掃庭院。
她敲了敲門：“阿姨你好，方便我打聽一下嗎？”
阿姨走過來，視線從鐘逾的頭打量到鐘逾的腳，眉頭緊皺：“你誰啊？”
她在這裏做傭人，平時見的也是家中先生太太的朋友，那些太太小姐一個賽一個的白凈體面……像鐘逾這樣膚色的女人，這片社區很難看見。
因此，阿姨一時也不敢開門，就怕把鐘逾放進去惹怒家裏的太太。
“我叫楚逾，問下楚銘還住這裏嗎？我找他。”
就算聽到是個同樣姓楚的，傭人依然謹慎說：“先生不在。”
“楚銘的夫人呢？”鐘逾接著問。
“太太在裏面，我先去問問她。”
鐘逾點頭：“問吧，就說楚逾來拜訪。”
掃地阿姨走了，幾分鐘，洋房正門跑出一個穿著華貴的女人，直直朝著大門走來。
鐘逾一下就認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……
過去這麽多年，鐘逾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楚夫人。
楚夫人的變化不大皮膚還是那樣白皙，四十t多歲的年紀但臉上看著也沒什麽皺紋，烏黑的頭發盤了個優雅好看的發髻。
“三嫂。”鐘逾喊出了久違的稱呼。
“小逾？”楚夫人望著鐘逾，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太敢相認，因為比起她自己，鐘逾變了太多。
十年實在太久了。
楚夫人記得十年前的鐘逾還是江南少女那款長相，而現在……她的皮膚是長期經過日曬的顏色，臉頰與裸露在外的脖子線條幹練，看起來有種迷之堅毅與力量感。
楚夫人眼淚一下就出來了：“小逾，你這十年受了不少苦吧？怎麽變成這樣了？”
“沒……不苦。”
“快進來！”楚夫人拉著鐘逾胳膊，往裏面走去，“你哥晚上就回來，最近他天天打探長溪那邊的消息……都說長溪大半都淪陷了。還好你今天回來了！”
“我們幾個月前就撤離了長溪。”鐘逾不是來說自己經歷的，而是來勸說的，“你們將來怎麽打算？我知道我哥的生意大部分都在滬城，但是我還是想勸他，聽我的，不要繼續待在滬城了。”
“這個你放心，你哥早就做好了打算！”楚夫人趕緊說，“我們打算離開滬城了……不，是離開華國了。”
說到這處，連鐘逾都有些意外：“去哪？”
“去南洋，船票都買好了，就在下周，這些天我一直在收拾東西，而且你哥也買了你的票，小逾，跟我們一起走吧！”
“我的票也買了？”鐘逾更意外了。
“當然！買票那天，報紙剛好寫著風原城淪陷了，但是你哥說，也許你正在撤離風原的路上呢！所以，他連你的票也買了，現在好了，你真的回來了。”
“謝謝……”鐘逾只能想到這句話，因為楚銘夫婦為她做了太多。
戰場就在滬城的旁邊，現在但凡有點錢的人，基本不願意待在滬城，若是有條件出國，那更是要走。
鐘逾並不打算一直留在滬城，但是，她也沒想過去南洋。
“可是我可能要辜負我哥的好意了，抱歉。”鐘逾如實道。
楚夫人瞪大眼睛：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我要留下來，既然發生了戰爭，也想出一份力。”
“現在外面打成那樣，你還留在這裏幹嘛？”楚夫人不讚同她的想法，為此有些焦急，“小逾，你早就不是孩子了，怎麽能任性？打仗不是兒戲！”
在楚夫人眼裏，鐘逾做的好些事情她都不理解。
例如十年前，楚夫人都不明白鐘逾在學校待的好好的，怎麽就跑去長溪了？修什麽魯惠渠？那是女子該幹的事情嗎？
三十三的女人，至今沒結過婚，反正楚夫人覺得，鐘逾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。
好在楚銘有錢，楚夫人想著，這妹子實在嫁不出去算了吧，他們家養一輩子也沒事。
可是現在，她說要留下來？
十年了，這妹子更幽默了。
“三嫂，不用勸，我有自己的考慮。”
楚夫人被氣到了：“不準留！別的事你任性就算了，這件事絕對不行！哪兒有人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？等你哥回來跟你說！他也不會讓你留在國內的！”
說完這些，楚夫人覺得還不夠，又找來幾個打手模樣的男人，命令道：“這位小姐是咱們家先生的親妹子，你們看好她！不準傷了她，更不準讓她跑了！”
鐘逾：“……”
所以，這是要把她關起來？
她倒是有槍，但槍口不該對著家人，這太激進，更何況，楚夫人也算是為她考慮。
鐘逾索性就在家裏等楚銘回來。
下午六點多，楚銘總算到家。
楚銘見到鐘逾，同樣激動。
鐘逾正想叫楚銘撤了打手。
可是很快，楚夫人就把鐘逾意圖留在國內的想法告訴了他。
楚銘變了臉色：“小逾啊，你別那麽急著下決定，出發時間是下周，所以，這周你就留在三哥家裏好好思考，你要相信，哥哥嫂嫂都是為你好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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